不过熘了一圈儿,这屋里也没啥变化,除了陆永平的痕迹被清除得一干二净——记得前两年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我还见过他的照片,小眼大嘴,笑得异常灿烂。
就我帮厨(也就刮个萝卜、择把香菜)的功夫,陆宏峰进来了两次,一声不响的。
张凤棠问他啥事,他也不答。
问不写作业瞎跑啥,他说他快饿死了。
「星期天没晚自习?」
我问他。
「有个啥考试占用教室,明儿个下午才上课。」
这表弟两手操兜,宽大校服下的身体软绵绵的,像块口香糖。
而唇上的那抹黑色绒毛俨然一条鲶鱼或者一名李大钊同志,让人浑身发痒。
吃完饭,又看了会儿电视,我便起身告辞。
我是这么说的:「那我走吧,姨。」
说这话时,我伸了个懒腰,一副理所当然要走的样子。
「走个屁,这冰天雪地北风呼呼的,往哪儿走?家里又不是没地儿睡。」
张凤棠翘着二郎腿,瞅了我一眼。
于是这晚我便睡在了表姐的闺房。
一楼三室一厅,除了个杂物间,另两个都是卧室。
陆敏这间自打落成大概也没用过几天。
沦陷于一片粉红之中时,我感到荣幸极了,昏睡很快将我吞噬。
可以说那抹朦胧的粉红尚未脱离视线,我已不知天南地北了。
没有办法,这两天虽不能说多累,但咱还真没睡过囫囵觉。
然而晚饭水分补充得有点多,先是羊汤,再是米粥,它们淌过食道,漫过肠胃,最后难免地汇集于膀胱。
就这么尿到表姐床上有些丧心病狂,在憋胀感的持续击打下,我只能睁开了眼。
迷迷煳煳的,这一路上跌跌撞撞,险些在客厅西侧的矮阶上翻个跟头。
我只好靠了一声。
经过楼梯口时,就那么随便一瞥,我发现二楼貌似亮着灯。
这泡尿无比漫长,搞得我几乎要再次昏睡过去。
等水流殆尽的刹那,卫生间里一声巨响,尾音还他妈轻微上扬,有点惊天地泣鬼神的意思。
与此同时,我意识到,这会儿来个大号鄙人也不会过于反对。
可惜没带烟,这种事想想就好。
晕晕乎乎地,我冲完马桶就往表姐的闺房赶。
二楼已黑灯瞎火,以至于打开房门的瞬间,我都有点怀疑适才的一瞥是不是错觉。
神使鬼差,躺回床上,我却再也睡不着觉。
那些个瞌睡虫彷佛随着尿液被排了个一干二净。
三千张老牛皮、水电站、陶瓷关节、陆永平、陈瑶,甚至医院楼道里的消防栓,有的没的,纷至沓来。
万籁俱静中,连窗外大雪的沙沙声都清晰可辨。
翻来复去,也不知过了多久,我总算再次触摸到了那片朦胧。
然后——便意就恰如其分地袭来。
除了靠一声,你还能说点什么呢。
看了看手机,已零点出头。
又磨蹭了好半晌,我开灯,下床,打开了房门。
当然,这次揣上了烟。
然而不到楼梯口,我便瞥到了那道由二楼倾泻而下的橙色光线。
它直直地切在石膏横梁上,像只巨型橘子被挤爆的瞬间喷射而出的汁液。
我不由愣了愣。
客厅里只有挂钟的滴答声,雪光从阳台的窗户渗进来,通彻的莹白中竟掺着股清冽。
我突然就感到了一丝寒冷。
陆宏峰的房间黑灯瞎火,没有丁点动静。
我睡觉前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