疾掌风已至。
寒星上人身形一动,拦住素凝华。
「师父!」素凝华只得收掌,明眸中难掩怒火,「首席师兄早知善法慈有诈,却隐瞒真相,助纣为虐,乃至招来大祸!」
胜云霄张了张口,无言以对,颓然垂头,跌跪在寒星上人脚下。
「师妹说得没错,是我的错……是弟子无能昏聩,令清者蒙冤,又凭一己之私,放任事态演变至此,我……弟子无颜再……」
「知错能改,善莫大焉。」寒星上人道,「你有知耻羞恶之心,竟无力挽狂澜之勇?」
胜云霄一震,颤声道:「师父……弟子闯下如此大祸,尚且堪当重任吗?」
「我信你。」寒星上人淡然道。
胜云霄于是低眉敛目,深深一拜。「弟子定当速去速归。」
随即抖擞精神,一扫颓废之色,召集众人往东面疾奔而去。
「——好一出师徒情深。」
一阵飞沙扬砾,善法慈飘然落地。他手托一方六面八角之法玺,长袍广袖鼓风而振,身后紧随一名壮汉,臂绕长索,手执巨镰,正是罪无肠。
寒星上人神色凛肃,依旧对素凝华吩咐道:「你带人去追截方才越界之凶兽,勿使之为祸周边百姓。」
素凝华看了善法慈一眼,虽难掩忧色,仍旧领命。
此时已陆续有门众赶来,排出阵势,剑拔弩张。
善法慈成竹在胸,殊无惧色。
「平日里虽奈何不得,如今你旧伤未愈,就自行出阵,接下来有何不测须怪不得人。」
「善法师兄,你非残暴不仁之人,难道就忍见这众生涂炭?」
「人各有命,权当天意如此。再者吾先前已有言,只要交出谈踪所藏之物,吾绝不会为难任何人!」
「你执迷过深,乃至将捕风捉影之事奉作圭臬,终会为其所害。」
话不投机,善法慈冷笑一声,翻掌疾拍法玺,喝道:「动——!」罪无肠应声一吼,熊躯随那法玺一道迸出金光,瞬时身形暴胀,崩裂外袍,裸露出鼓胀数倍之肌体,一双铁臂坚如金石浇铸,左臂青筋蜿蜒虬结,自肩以下竟呈深青色,浮凸于体表,有如苍龙盘踞。他往前一步,足底便踏裂石板,下陷寸许,左臂荡开镰索,灌注真气,虎虎生风,有门人轻敌,未及避开,被索子扫中,竟生生被拦腰扫断。
见那沾血带秽的镰索舞出一股腥风,众皆悚然,复听那汉子放出豪言:
「罪者无肠在此,何人可与我一战!」
※
愁云惨淡,阴风飒飒,山门外人声嘈杂,足音纷乱,人人惊惶,个个哀戚。
那些是听从素凝华安排,由山脚避难而来的百姓,不少人伤重不支,血淋淋躺在担架上,呻吟不断。
凶兽群起,门众奋力相搏,难却以尽退,转眼又有许多百姓伤于兽爪,血溅碧砂,一时间四面凄惨,八方号哭,教人于心不忍。
人潮之中,师泠风呆立不动,神情恍惚。
初时,满腔忿恨无地发泄,恼乱身心,视万物皆兵,而今眼见灾孽肆虐,众生罹苦,魔障一时松动,战意潮退,茫然若失。
「……琉青……琉碧……」
混乱中,他蓦然忆起一片血色。
「——师兄、师兄!」
有人唤他,声极切切,然而谁又知晓此时此刻,灵台之上、方寸之中,心魔与正念相搏,天人交战,根本无暇他顾。
暗影蔽光,腥风呼啸,岳辰合身而上,将他扑倒。
寂静中,几星细雨滴落颊面,温热带腥。
师泠风怔了怔,错乱视线重归清明。
年轻人伏于上方,微微颤抖,腰侧破口血流汩汩,往下染红半襟白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