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是不是没睡好,楚艾也并不关心白鸢的眼泪。
两人都颇有种被某种事拽住的感觉,让整个早餐都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焦躁、烦闷,和犹豫。
犹豫要不要从泥沼里站起来,怎么站起来,之后又该如何走下去……多累啊?
还是干脆沉下去,算了。
白鸢在想他的梦。
楚艾在想周镜。
他断不是白鸢那样渴望转圜的性子,只觉得黏糊,恶心,于是总一张削人的刀子嘴,像要把粘在身上的秽物剔下去,不带停顿地问候了周镜及其祖宗十八代,而现在,徒留一股不愿示人的伤心。
整间病房都罩上一层浓厚的霾,无处流通白鸢的侥幸,放肆沉积楚艾的郁结。
实在该让这截然相反的两者打一架。
便来了,白鸢的手机突然震响,像要在这两个omega中央分出一道天堑。
白鸢接了电话。
“小鸢?”
是范卓文的声音,楚艾倏地望了过去,白鸢察觉到他的目光,没由来地坐直了。
“嗯,怎么了?”他答道。
“我到家了,你在哪儿?”
“我、我……”白鸢太少撒谎,又在做打胎这般忤逆的事,汗都下来了,半天没说话。
他做了梦,他在梦里问自己,非要离婚吗?
“怎么了?不舒服?”电话里传来范卓文担心的声音,“我收到了社保卡的自动短信,说你去三医院挂号了,生病了吗?”
楚艾见他不回复,也不出声,冷冷地看着。
白鸢直觉自己的退缩被看穿了。
“小鸢?”范卓文还在喊他,不乏温柔地问,“还在医院吗,要不要我接你回家?”
他好想回家。
楚艾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,那张颇为显小的脸流露出孩童般的残忍审视,让白鸢几乎就要朝电话里的人点头应肯的话,生生卡在喉咙里。
他十分滑稽地张着嘴。
终于,楚艾不看他了,让白鸢好不容易吸上一口气,而又再次制住了呼吸。
楚艾开始盯着他的肚子。
白鸢流泪了。
他也不知道这股默契从何而来,但他就是明白了楚艾对自己的提醒:是你说的,害怕肚子里的宝宝没有健康完整的爱。
白鸢几乎能从楚艾的眼神里看到如有实质的恨,好像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也会恨自己懦弱的omega父亲,好像白鸢原谅了范卓文,就站在了隐瞒与欺骗的阵营,埋下了下一次如出一辙的痛苦,给他怀里注定要被欺骗的孩子。
它的父母根本没有彼此相爱,也没有基本的忠诚。
白鸢攥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抖,或许他根本就知道,范卓文真的不爱自己,他只是不愿承认。
白鸢必须做出选择,做一个勇敢的不被爱的可怜虫,还是继续做一个守着假幸福的胆小鬼。
omega或许的确很脆弱,更何况是孕期的omega,但事情又从不绝对,至少对白鸢这个软弱的人而言,想让怀里的孩子拥有确信无疑的幸福的信念,此时高踞他本人的幸福之上。
既然注定没有,就不要奢求一个无意义的开场,它必须死掉,白鸢不哭了,他迎上对面那个omega的眼神。
它必须死掉,不论是肚子里无辜的宝宝,还是自己想从范卓文身上得到爱的念头。
“我不在医院。”他朝电话道,“在外面买东西,晚点回来。”
范卓文没有多想:“好,要我接就打电话。”
电话挂断了。
两个omega一时都没有说话。
楚艾不再看他,他知道是自己惯常的凶恶的眼神慑住了这个ome