鹿无晴与秋蕊之后,谢问与谢琞也启程离开了江州,一路北上。这马车虽大,但不足以横躺下一个大人,于是谢问只能让闻辛侧躺着,枕在自己的大腿上,一路上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,至于谢琞,上了马车之后也不多话,只是安安静静地靠在角落里闭目养神。
马车晃晃悠悠,摇得人昏昏欲睡,谢问的眼皮也渐渐开始打架,忽然间,他感到肩膀一沉,侧头一看,才发现谢琞睡着之后,脑袋不知不觉地歪了过来,搭在自己肩上。
机会难得,谢问细细打量起谢琞的睡脸,其实这一路上他有很多话想对谢琞说,可是自从与谢琞重逢之后,两人的关系就像被打回了原点一样,不再像从前那般亲密,谢琞不像阿朔那样心思单纯,心里似乎藏着什么事。再加上这些天闻辛的事让他心乱如麻,于是就更不知该从何说起。
然而此刻,谢琞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靠着自己,睡得恬静,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卷翘的小刷子,挺翘的鼻翼微微翕动,模样甚是乖巧,完全就是谢问所熟悉的阿朔的样子。谢问忍不住伸出手,搭在谢琞肩头,但他不敢出声,唯恐一不小心惊醒了梦中人,阿朔就会从自己身边悄悄溜走。
虽然这样一路走下来的结果是腰酸背痛,四肢麻木,但是谢问甘之如饴。
天色暗下来之后,马车在途径的驿站落脚,谢问忙前忙后地将闻辛安顿下来,自己也累出了一身汗,正巧客栈前是一片荷塘,谢问来到荷塘边,脱了衣物一头扎进池子里,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。
初夏的夜晚凉风习习,清冽的池水缓缓拍打在身上,甚是惬意,谢问正搓着身上的泥,忽听得一阵萧声悠然响起。谢问停下动作,侧耳聆听,只听那萧声空灵婉转,曲调平静舒缓,转眼间便将谢问这些日子里来的疲惫和积郁吹得烟消云散。但若仔细聆听,又能从这萧声察觉出一丝不经意的哀愁,仿佛是在轻声倾诉着不为人知的心事。谢问不知不觉中听得入了神,也不知过去了多久,直到一阵风吹过,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,这才回过神来。
谢问上了岸,穿好衣服后循着萧声走去,只见河边八角亭中一人凭栏而立,手执一把洞箫,月色下一袭青衫衣带轻扬,正是谢琞。
谢问不忍打扰,只站在原地静静地听完一曲,待萧声停息之后才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去。
“三分甜蜜,七分嗔怨。乐而不淫,哀而不伤。真是首好曲,叫什么名字?”
谢琞放下洞箫,淡淡答道:“曲子是我自己作的,没有名字。”
“你竟然还有作曲的天赋?”谢问睁大眼睛,然而话刚一出口,他便意识到不对,连忙改口道,“对不起,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,我只是……”
谢琞见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,莫名其妙地看着他:“你紧张什么?”
谢问吐了吐舌头:“我怕我一个不小心说错话,你一怒之下砍了我的脑袋。”
“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?”谢琞皱起眉头,面有愠色,“难道在你心里,我谢琞就是如此不通情达理之人?”
谢问连忙摇头,内心有点尴尬,他难得鼓起勇气和谢琞套个近乎,本想开个玩笑调节一下气氛,谁知反倒自讨了个没趣。
“你站得这么远做什么?我又不会吃了你。”谢琞拍了拍身边的座位,“过来,跟我玩个游戏。”
谢问在谢琞身边坐下,好奇地道:“什么游戏?”
谢琞从怀里摸出一块铜钱:“我知道你有一肚子话想问我,而我也有一肚子话想问你,正好我这儿有一枚铜钱,抛到正面,你回答我一个问题。抛到反面,我回答你一个问题。回答对方的问题时必须坦诚相告,不得隐瞒。”
谢问欣然点头:“求之不得。来吧!”
谢琞将铜钱握在拇指与食指间,叮的一声向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