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都在行宫,闲着也是闲着,不如来为贵妃祈福。”
敬公公哎了声,心中暗忖,陛下这大张旗鼓的,把对贵妃的宠爱摆在明面上,半点也不藏着掖着。年前才处置了里通外贼刺杀贵妃的南靖王一家,这回让宗室女眷集体祈福,是为娘娘助声势呢。
分痛仪式就安排在与寝殿一墙之隔的花厅,兕子提着裙摆也去看热闹。只见一排排珠环翠绕的贵妇人表情各异,挨个往鎏金彩画盆抛掷吉物,有金银馒头,有彩画鸡蛋,生熟枣各二百,再有珍珠琉璃装点的“石子”,影金贴罗花无数,不多时,就将那婴儿澡盆装得满满当当。
“安阳公主。”郡王府的女眷笑吟吟的问好,牵过兕子的小手,翻来覆去看,夸她眉眼像陛下,矜贵明艳,再过十年求做驸马爷的好儿郎得从宫门排到城门外。
兕子抿着嘴笑,并不作声,那夫人落了个没脸,也不生气,笑眯眯的问她贵妃娘娘的情况。
兕子娇哼:“母妃在给兕子生小弟弟小妹妹呢。”
“贵妃娘娘是有福之人,定能顺顺利利诞下龙裔。”宗室女眷们口中念佛,拨动手捻,无论真情还是假意,纷纷为连贵妃祈祷。
月上中天,兕子和犀哥儿被嬷嬷们带下去歇息,雁凌霄下了口谕,让各家各府的夫人们先回去等消息,寝殿被皇城司的黑衣察子团团围住,不许任何人进出。
雁凌霄僵立在产房前,窗纸上人影幢幢,烛光大亮。敬公公端来手炉,请他去外殿吃口热茶暖身,小朱子偷摸使眼色,手指头点了点窗棂,敬公公便抖擞花白的长眉,垂手退下。
产房内不断端出一盆盆血水,血腥气冲天。雁凌霄手脚冰凉,身形摇晃,想拦下医女和嬷嬷问情况,又担心误了事。
连翘翘那样纤弱,为何会流这么多血?雁凌霄见过死伤无数,狰狞的、怨憎的脸孔一张张在他眼前盘旋。他从未后悔过杀人,但在此刻,他开始后怕累下的杀孽报应到连翘翘一人身上。
恍惚间,雁凌霄听到泡沫的破碎声,细微的声响近在耳畔,他低下头,看到一树艳红茶花竞放,幽香弥漫。
下一瞬,产房传来一阵欢呼喧闹,很快又恢复寂静。雁凌霄的心狠狠往上一提,就听见咿呀的婴儿啼哭。他倚着朱红廊柱,长长吁一口浊气。
“陛下。”皇家的稳婆都是有几十年接生经验的全福妇人,做事利落,净过手就忙不迭来报喜,“贵妃平安,两位小皇子也须尾俱全,身体康健。”
雁凌霄道一声“好”,唤来小朱子,行宫上下从王公贵族到洒扫宫女通通有赏。
小朱子喜不自胜,打个千儿:“小的恭喜陛下喜得龙子,恭喜贵妃娘娘。”
寝殿前后人人面带喜色,红绸彩花挂了满院,再点上一束束金灿灿的烟花,不出一盏茶,就阖宫皆知贵妃娘娘诞下了二皇子和三皇子。
收拾产房用了些时候,雁凌霄心急如焚,红药撩开毡帘,福礼:“陛下,娘娘梳洗好了,小皇子们也擦过身,由奶嬷嬷照顾着呢。”
“嗯。”雁凌霄颔首,抬脚就往偏殿里迈,一进去就闻到熏香也盖不住的血味。
绕过花鸟座屏,但见连翘翘躺在床上,面色苍白,用胭脂点过朱唇,勉强有了些许血色。
“翘娘。”雁凌霄坐到床头,手捧住她的脸,汗津津的,像摸一块湿软的豆腐,他不敢用力,不敢坐进去,怕碰一下就把人碰碎了,“疼不疼?”
连翘翘噘嘴,气若游丝地嗔他:“陛下明知故问。”
“上回生兄妹两个,也是如此?”雁凌霄皱眉。
“比那回容易些,月份小,不折腾人。”连翘翘说一个字都感觉扯着身下的肉在疼,略张张嘴就不肯说话了,瞥红药一眼,后者会意,招手让奶嬷嬷抱着小皇子们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