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知,那时起,自己同他,便只剩下君臣之谊。
所有不合时宜的期许,也在深宫日复一日的岁月中消磨殆尽。
烛火摇曳着,宋婉清从铺天盖地的回忆里抽离。
望向窗外,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突然就暗了下来,层层的乌云翻滚着,压的人透不过来气。
风呼啸着刮进来,将案上的书吹的哗啦作响。
宋婉清走过去,将窗户关上。
要变天了。
殿外传来一阵乱,不一会儿便恢复安静。
宋婉清想着是忙着收晾晒衣服的宫人,没有在意,替沈长洲换了杯热茶。
外头纷杂的脚步四起,有人高呼:“护驾!护驾!”
兵刃相交的声音伴随着呼喊从殿外传来。
宋婉清发觉事态不对,看向沈长洲,光影明灭,他半边脸掩在阴影里,神色晦涩难猜。
沈长洲不慌不忙的放下了笔,扫了眼折子,思索着又拿起笔添了几字。
宋婉清正想伸手拉沈长洲,打算带他从暗门出去。
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,御书房的门被人破开,外头的禁军和宫人的尸体横着一大片。
昱王带着人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,脸上满是得意:“好久不见啊,四弟!”
六年前,先帝重病,太子奉旨监国。
昱王同太子斗了一辈子,眼见局势即定,自己大势将去,心有不甘,便带着亲兵围了东宫。
那日,太子战死,昱王见事败,自刎未遂,重伤被擒。
三子折二子,先帝痛极驾崩,传位于名不见经传的四皇子沈长洲,昱王终生困于府中不得出。
没想到啊,这宫的手段,昱王居然还能用上两次。
御书房里放眼望去只有自己和沈长洲,不知道暗处还有多少人。
宋婉清没细想,绕过案台,挡在了沈长洲前面。
君臣礼法,就算是死,自己也得死在他前头。
“是好久不见啊。”沈长洲带着笑的声音传来,顿了顿,颇有意味的喊了声,“三哥!”
宋婉清转头望去,看到沈长洲笑意盈盈的眼,只是那笑丝毫没有沁入眼底,眸子深处是翩飞的寒意,看的人心里一震。
沈长洲察觉到她的眼神,回望过来。
两人的眼神堪堪对上,宋婉清莫名感觉他眼底的寒意开始消融。
沈长洲理了理衣袍,不急不徐的站起来,走了过来,腰间的宫绦随意的系着,坠着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。
走到了宋婉清身边,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,将她往自己身后带了带。
宋婉清愣了楞。
随后听见他小声说:“有我在。”
宋婉清彻底愣住了,心头慢慢浮起一丝心安。
昱王看着他们,须臾冷笑连连。
凭什么?凭什么自己苦心经营了半辈子,争了半生的皇位,平白落到了这个声名不显的四弟头上!
自己和那个早就进了轮回路的倒霉大哥斗了个头破血流,到头来竟是为他人铺路。
昱王抬手鼓掌:“啧啧啧,好一段伉俪情深的戏码啊!你我兄弟一场,今日若你写下禅让诏书,我还能留你们夫妇全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