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本一经备好便奉上,供珑迟仙君挑选。

    他粗粗翻看,见男女情爱一声轻嗤,看凡间江湖也只是冷眼,都是无甚意思的猴戏。他却懒得再费心此事,连那老妇的名姓都记不起,只随口夸了一句不错,随后便挑了一人收起话本,每日专职念给骨朵听。

    念来念去,过了二秋一冬,换了几许多新本,骨朵仍不见动静。在骨朵前的细声软语的下人回了原位,手执话本的成了珑迟自身,念过王孙贵族,少年意气,情爱也念,念得无波无澜,唯有几本属地茶馆的新品——修成正果,得证大道,方能叫他的音调起伏些许。

    只是这般念着,到底能开出什么花色?单是蓝瓣未免单调,既要试,不若让它染上红粉几分,好开得更艳。

    于是话本念得烦了,一双蓝瞳半阖,珑迟就坐在骨朵旁侧,几分懒散。细藤轻轻拨弄着骨朵的瓣尖,有楚馆小调在屋内飘起,也不知是哪里听来的,说是小调,调子却被冷淡地拉平,全无了原有的幽哀靡之意。低醇的声音半念半唱,到一半,一声哼笑,全把那冷意消去了。

    “新鲜。”

    他不说新鲜什么,原本不知飘在何处的目光落在骨朵上,有些恍惚的神色又成了带着点讥诮的冷。

    “所幸终要还回去……开艳些,要比之前还好看。”

    细藤摩挲着苞底,骨朵又大了,却还不开,珑迟的声音轻悠悠地飘着,像自语一般低喃。

    “……莫叫我的心力白费。”

    如此又过了一冬,春意是同层云峰无甚关系的,只是峰上的雪绵绵了些,不似冬日那般冷肃。珑迟出门去了,仆役都在外间忙活,那骨朵便笼着一身混了飞雪的暖阳,摇摇晃晃,晃出来一个小臂大的小人。

    赤条条的白玉身子,脑壳也光溜,脸上连个眉眼鼻口都没有。它的两只脚连带半条腿都在土里扎着,身子仍要左右摇摇,摇了几下,一头蓝发倏然自头顶倾泄而下。它攥着自己的一把头发甩了甩,肉嘟嘟的脸上没有五官,却显出了点高兴的意味,一双细长蓝眼紧跟着便凸了出来。瞳仁转过上挑的眼尾,一眨羽睫,将脸上骨相定好,自山根处又隆起一个琼鼻,鼻下一张小口红润。它像是高兴极了,叫了一声,露出了口内新生的舌齿。

    轮到脖子往下,它却好似犯了难,腰胯的骨头忽宽忽窄,眼看腿间一根秀气肉虫就要生出来,它皱着眉犹犹豫豫,小嘴里不知咂摸着什么滋味,最终还是让肉虫反缩回体内,成了两瓣。

    肉虫一缩,她的骨相便柔了点,不复方才的刚硬,眼更是大了些许。她上下看过一遍,满意地开始拔腿,拔出一条又站不稳,带着盆摔滚下去,碎裂的盆土露出剩下那条,倒省了她拔腿的力气。

    她也不疼,茫茫然地环顾一下,像是不知发生了什么。视线飘过房内拱门,厚重的纱幔被绑束两侧,一道人影便立在纱幔后,也不知站了多久。虽看不见脸,她却认出了那散在腰后的蓝色发尾,登时歪扭着身子站立起来,张着两臂就朝那人的双腿扑去。

    她渴死了,她要喝灵露!

    只是临到近前,她才渐渐对上那人隐在纱幔后的一双蓝眼,眼中无波,只有如冬日那般冷肃的霜。她最不喜雪了,更遑论冬日的雪,总想冻死她,叫她来年再开不成花。

    她便停了下来,看那人眼是冷的,唇也抿着,她停,那人反而上前来,一只手抓起她的一头长发,拎至面前,扫过她的面庞,再往下,于她腿间停了一瞬,眼中顿时霜雪更沉,甩手便把她扔回地上。

    她摔得声响略重,神色却还是愣愣,全不知这人在做什么。她费了一番功夫化形,口渴得厉害,直觉不宜上前,便开口道:“渴,给我灵露。”

    音色也是清凌凌的。

    她说完,又结结巴巴地补:“珑、珑迟,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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