珠玉为饲 第2

而流入胸口间时,又缓了肩膀上的疼痛。今晚的夜色格外黑沉,姑布晚抱着怀中大包袱,扶着灰墙一步步前行,每走一步路,都觉自己将要死去。

    肩膀上的伤是因中了一支箭。

    弓弦一拉,箭眼觑得十分亲切,有人便入了彀中,所以那只箭从远处如飞蝗一般“咻”地飞来的时候,箭镞囫囵地陷入了皮肉中,而箭的尖端,已经触到了骨头……

    上辈子姑布晚没有中箭,中箭的是魏伯修。

    姑布晚记得魏伯修中箭的日子,所以那日箭发时她心肠火热,扯着他跑开了,谁知道那箭无眼啊,竟朝她射了过来,害她在榻里躺了大半个月,害她那半个月日日吃苦药,一金也没诈到。

    亏了亏了。

    箭是何人发的,上辈子在她死之前魏伯修都没有找到,这辈子换她中箭,在她逃出皇宫之前,魏伯修也没有找到,仿佛是一团无形的灵魂发的箭。

    姑布晚走累了,肩膀一动,还没好瘥的伤口和布一样被撕扯开来了,从中涌出一股又一股色泽微黑的血液,她赶紧寻了一团长有半人之高的杂草丛坐下处理。

    因为寒冷,血液凝结甚快,不一会儿溃烂的皮肉粘在了衣裳上,轻轻扯开,也未能使疼痛减弱。

    肩膀上的疼痛让她脑袋清醒了几分,额上的汗珠一颗颗滑落,发生疼痛之时,姑布晚似乎是想到了可怕的事情,嘴唇一抿,做出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:“我上辈招人恨,那箭莫不是本就是朝我发来的?所以这辈子中箭了,还是得死啊,死于箭伤啊……若真是如此,那死得比上辈子有脸面些吧。”

    她一面喊疼,一面安慰自己。

    姑布晚取出收口止血的药粉,药粉落在伤口处的那刻,犹如千万根针密密扎来,她不曾受过这种疼痛,两眼一闭,险些晕过去。

    咬牙痛吟着,还要骂几句魏伯修:“早知道就不动了,让魏伯修这个淫君替我受这个伤了!”

    如果那日没有带着魏伯修跑,或许这箭还是和上辈子那样射中魏伯修。魏伯修中了箭后七日就和没事人一样,白日能上马练武,夜间能和她在榻里沾皮靠肉了。

    这种身子合该替她中此箭。姑布晚在心里恶狠狠地想。

    在魏伯修还是楚王时,姑布晚便和他有私盐似醋了。

    所为私盐私醋,说的不合理,因二人的关系可谓人人皆知,朝朝寒食,日日元宵的,曾撞见二人云雨的婢女如此言道:“楚王抱着美人任意调情,美人坐在楚王膝上随便取乐,如鱼得水,以胶投漆,共端一杯茶,靠着脸儿同饮,饮完你咬腮来我娇羞,就以帐篷作阳台,美人初试风雨,花骨朵绽破,战栗不胜,声音细细,口叫楚王可怜。楚王不顾,捧定香腮,大肆出入,俄而香凝遗榻,纱裙湿透,清瘦香肌透粉,如海棠般的美人事后就如风卷过似的无力,雨浇过般的湿润,楚王俏然呼卿卿可爱,口里笑笑,笑说要与之风月厮守。”

    这婢女说的委婉,实际上二人做起男女之事来,除了初次,难见到一点温柔。正是因为不温柔不节制,她才要逃走。

    去何处落脚,姑布晚出宫之前就有了打算,她要到南阳郡里。

    那儿是地方豪强与贵族云集之地,虽身份平平之人在那处容易受迫,但他们的势力强大,可借来一避,而重要的是在哪儿适合养豚,地广人众,食豚肉之人也多,若有幸能为官府畜养豚,成为一个仓官,那她日后就不口袋里无珠玉了。

    南阳郡在荆州,从长安到荆州,路途并不远,五日便能够到达。

    从魏伯修说要赐豚与那些生了丈夫或是女子的时候,姑布晚便打算着日后出宫要以养豚为生,如此,选择南阳郡为暂时的落脚处还有一个理由,这些豪强贵族在度田上可不会如实上报,所以到那儿去兴许能逃过一劫。

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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