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、玩戏

    九、玩戏

    铜鎏金掐丝珐琅上了一盏香,林槐生坐在桌前端详这张刚冲印好的定妆照,生出旷日久远的陌生感,似乎这张照片并非出自他之手,而是假手于他人之作。他的双手立在汉界,她的眼神定格在楚河,豆蔻香剪出泾渭分明的青袅,先自刎的是难以言陈的生疏感。记忆渐渐上来了,照片与他的想象的确有些出入,也许比想的好,也许比想的坏。黑白之中,他认为最好的是她的神韵,眼睑阴森森,抿嘴无情似有情,是苦又是悲。林槐生把照片夹进一本厚实的相册簿内,里面贴了不少跨越年份的照片,与附赠的书花、鱼港剪纸和报刊裁文一起保存。他将相册簿合上,放置原处,然后继续斟酌接下来的拍摄思路。

    一到清晨,搬弄声先行,鸟鸣叫后起,人们早早顶着雾气忙碌,不是咬着烫嘴的肉包就是因快食而涨鼓了脸,抬着器物马不停蹄地穿梭于片场里。到处都是做工的声音,隔壁棚是秦楚明和陈俞的片场,拍的是与这边完全不同类型的片子。

    旭日逐渐上山,梅公馆没起光,林槐生和马霖濡在蕉绿百叶窗旁边站着,室外一横一横的光间隔了他们惺忪的脸。这几日马霖濡夜夜笙歌兴风作浪,早起当然要了他的老命,只是他五指神功掐着太阳穴醒神也得到场,否则对不住各位劳累的乡亲父老。一旦灯光师进梅公馆试光,马霖濡就被亮堂的光刺了眼,泪腺发达面容痛苦,林槐生看了几眼,撇下因宿醉被凌迟的马霖濡,让负责演员的副导演记好站位。摄影师助理在外面用抹布擦好开麦拉,听令摆正,镜头对着的就是马霖濡站着的那个位置。

    从今日开始,持续三个月的戏份被安排得很紧。按照以往习惯,他们有时候通宵达旦,从鼾睡的深夜磷火到打鸣的破晓公鸡,见怪不怪。詹姆斯下发的制片教条却极其不待见这番景观:如无特殊取景要求,早不过卯时,晚不过酉时,并且三餐要按时。对此,有人欢喜有人悲。

    等众人把肉包和豆浆都吃完以后,陈沛兰准时到达片场,杜昱和林潇潇也在片场的荫凉处坐着读剧本对戏。林潇潇没睡好,杜昱见状取了支清凉油给她,她不小心滴了一滴指甲盖大小的油在手上,便只好自己涂抹一点,剩下的印到杜昱的手掌上,刚好被马霖濡碰见。

    马霖濡忽然吊儿郎当地走到他们身边,使坏打岔,张开掌纹清晰的手,多了也可以给我一些。

    林潇潇抬头看见他无神憔悴的模样,再傻也知道他做了什么事,懒得理会,埋头读剧本,还拉着杜昱一块谈话。

    昨日你为何没睡好,担忧这次演得不尽人意?杜昱问林潇潇。

    林潇潇应答:昨晚在城隍庙遇见了陈小姐,仿佛在做梦,今早醒来分不清是遇到了还是没遇到,浑浑噩噩的。

    两人都把旁边的大活人当死人,马霖濡自讨无趣,摘了片桑叶叼嘴里找林槐生这座靠山。林槐生也没空搭理马霖濡,他正在跟陈沛兰讲戏。几人各忙各的,剩下这个无所事事的人嬉皮笑脸四处关心待命的人们。

    陈沛兰站在马霖濡方才站着的位置,翻阅手中的剧本,光照她脸上透亮绒毛,她安安静静地低头,只听林槐生在说话。

    我们近期都会先拍梅琳做人时的戏份。这时候是早晨,请你伸手把百叶窗拉下来,露出你的眼睛,你在望着庭院发呆,接着有人打断你的发呆,你不需要把百叶窗放下,继续撑着叶子,让一号开麦拉从庭院外面拍摄你从发呆到应声转头的侧脸,然后有人来到你的面前,那个人是梅丰。林槐生说完,上去伸手摸了摸百叶窗,指腹有灰尘,便让人将其擦干净。

    杜昱来了以后,林槐生让二号开麦拉在梅公馆内拍摄梅丰,三号开麦拉在梅公馆内拍摄梅琳。他对着二人说:梅琳转过头的时候,梅丰刚好走到这个位置入画。这一场戏,讲的是梅丰得知梅琳吸食鸦片上瘾后与梅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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