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是因为那笔钱吗”艾文终于问出来,连说话的声音都好像变了。
“你就当是因为那笔钱吧。”欣愉回答。
他却又摇头,说:“你不是这种人。”
欣愉听得竟笑了,说:“我就是这种人。”
几句话像蹩脚的电影对白,却让她难过得要死,再没说什么,转身走了。
艾文在背后叫她:“卓瑟琳!”
她没回头,心里想,那其实根本不是我的名字。
一直走到大屋,知微对她说,你别傻了。
我知道的,欣愉点头。
她和艾文根本不可能,这时候分开也许是最好的结果。什么都没开始,就已经结束了。但她还是蜷在床上哭起来,不知道是因为父亲的事,还是因为艾文。
知微也不说话,只是抱着她。
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,欣愉喃喃。
嗯,知微也喃喃,你不要停下来,我也不停下来。
欣愉听着,她相信知微不会停下来,却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好事,还是坏事。
她们曾经形影不离,但她又开始有那样的感觉了,也许是因为知微信手仿的那些字,以及身上多出来的钱。
有时候,她完全不知道她去了哪里,做过些什么。父亲走了,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,她们就像破碎的漂萍,越离越远。
那个夏天,知微总是去五福弄。
她跟着林翼去看那些写字的老先生,就在书画行后面的棚子里。欧严柳赵,随便你要什么样的字体,几千还是上万个,他们一字不错地抄下来,所得不过几个银角子。
她也跟着他去见过那些名家,以及求字画的客人,找个地方坐着,远远看着他们攀谈。
回到那个阁楼,她对他说:“你做得根本不对。”
常兴也在旁边,跟着附和:“我也和阿哥这么说,这种事总归不是长久之计,本来他是为了找你,着急存钱接你出来,现在既然……”
林翼还未开口,知微直接对他道:“脑子卖了吧,反正也不用,每天带来带去挺累的。”
常兴语塞,完全搞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。
林翼却是笑了,他知道她根本不是劝他改邪归正的意思。
果然,知微对他说:“久赌必输,你不能赌别人认不出来,也不能赌他们认出来了,一定不会找你麻烦。”
“那该怎么办”他看着她问,倒是不信她有辙。
阁楼顶上的电灯泡挂下来,上面遮着了一张旧报纸,蒙了尘,有些昏暗了。她没穿鞋,盘膝坐在地板上,像只柔嫩却野蛮的动物,对他说:“一个是你做的东西,得改。”
“我做的东西怎么了”林翼问。
她不屑,直接又说了一遍:“你做得根本不对。”
常兴听着,这才知道她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林翼也不接茬,伸手拉开三层阁的门,对常兴示意:“走,出去买点吃的,不急着回来。”
“哦,”常兴听话,顺着梯子爬下去,临走又探上头来问,“要不要带点过来,你们要吃啥”
没有人回答,门板已经关上了,扣了锁。
那天夜里,知微和林翼一直在看他做的东西。
“就像用硫磺熏纸,”知微说,“还没到那个颜色,纸都已经脆了。你做的‘宋版’,瞎子都知道是假的。”
林翼倒是无所谓,反过来问她:“有什么要紧的呢几个人有你这双眼睛,他们能看出什么来”
知微接口就道:“要做得更好,不是因为怕被看出来,是我做得到,别人不行。”
话已出口,才惊觉是从前说过的。那还是她很小很小的时候,在烟纸店里偷糖。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