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历了这么多,那些加诸在他们这些军人身上的重担,早早就该从他们身上卸下来了。
锦颐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墓碑前面,想了很多很多。但最终她伸出手,用手指轻轻抚在了自己墓碑上那张停格在了十七岁的照片上。
她想,如果没有那场变故的话该有多好。
她应该要亲眼见证新华夏的成立,应该要亲眼见证华夏屹立在世界之巅,应该要……和这些比亲人更亲、比生命更重的战友们一起变老……
“吱吱呀呀——”
脚步碾过落叶的声音,和轮子驶过的“轱辘”声交替着在身后的不远处响起。
锦颐收回手,从地上站了起来,回身往后望去,便见着一个年轻人,正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,自百米外的小道上缓缓而来。
那老人的头上,就连白发也没剩下多少了,脸上更是细细密密的布满了皱纹和斑点。他的眼睛浑浊,除了手里还死死地捧着几束鲜花,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昏昏沉沉的,半点也看不出他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。
但哪怕不曾在网上搜过他的照片,莫名的,锦颐就是能知道,这就是韩越。
“咦?这位姐姐也是来为谢司令扫墓的吗?可真是早的。”
年轻人是真的年轻,看起来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。他说她来得早,是因为他确定她是在他们前头来的。现在的时间大约是八点,在他们进到墓地以后,这片墓地都是暂时要被随行的警卫人员封锁的,那么也就是说,她必然是在很早的时候进来了。
锦颐没有回他,她只听清了他叫她姐姐。
猛地一下,她忽然回想起,似乎,韩越是比她还要小两岁的。
只是那个年代的军人,是没有年纪大小之分的。上到了战场,他们唯一的区别就只有“牺牲”和“活着”。所以,在和他相处的过程中,她每每总要忘记他比她要年幼的这一事实。
而现在,在她面前的,这个比她还要小两岁的韩越,已经苍老得连出行都需要坐在轮椅上了,哪还有当年在战场上开枪轰炮的半点风光?
英雄迟暮。
锦颐心里想,英雄迟暮大抵就是如此了。
“韩……韩将军?”
初初穿越的时候,面对秦非正、她没有慌张,面对马启鸿、她没有慌张。但现在,面对着已经这个以为自己死了七十年的故人,她却忽然有些慌张地哽咽了。
韩越抬着他那一双因为年迈而变得十分浑浊的眼,打量了锦颐许久。在心里,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熟悉,可最终,他却还是转开了眼睛,艰难地弓下腰去,动作迟缓地将怀里的那捧鲜花、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那个刻着“谢锦颐将军之墓”的墓碑前。
于是,锦颐就知道了,他认不出她来了。
想来也是,对于自己,从死去到再次醒来,她只过去了五天。但对于韩越来说,这却是整整七十年。这个比她还小两岁的人,今年都已经整整百岁了。
七十年。
时间太久了。
物也非,人也非。
哪怕是曾经的挚友、战友,也合该是相逢对面不相识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