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

    花钿贴到眉心,晶亮一闪,整个脸庞添了笑意。

    “桃儿,你不是总问这一辈子会成为什么吗?”那日白鹤山下,前来送行的师父说:“现在师父告诉你,这辈子你能当上煜国的西阁王妃。”手掌摊开,一只绒布盒子托在掌心“这个,就当个临别礼物吧,贴上它,你能更加看清楚自己。”

    盒中,便是这枚闪亮的花钿。

    她不明白,这么一个微小的东西,何以能让她认清自己。但师父的话自然有他的深意,听了,没错。

    有生以来,她从未过过这般奢华的生活,举世的奇珍带着未流云的爱意捧到她面前,所有的人用一种艳羡的目光瞧着她,使她飘飘忽忽,有一种置身于阳光最灿烂时刻的感觉。

    幸福之后亦泛起一丝不安,因为,人们说越美的东西越容易流逝,比如流星,比如芸花。阳光不会永远灿烂,她怕这美到极致的幸福,不过是过眼云烟。

    “在想什么?”正替她描着眉的未流云发现了她的失神,柔声问、

    “在想你。”挣脱思绪,她轻松一笑。

    “我人都在你眼前了,还有什么好想的?”未流云莞尔,刚挽好的发被他指尖一摩挲,又弄散了,他抵住她的额宠溺地呢喃“我的桃儿肯定在说谎。”

    他总是这样逗弄她,仿佛她是一只随时会飞走的鸽子,捧着也不是抱着也不是,就连跟她亲热时动作也轻轻款款生怕伤了她,好多次,激情缱绻中他生生勒住了身下那匹狂放的野马,只因顾及她的青涩。

    重归于好的那一夜,她没有落红,他当然看见了但什么也没说,事后她想道出个中原委,他却抢先道——

    “一定是从前什么时候无意中弄伤了,有的女孩子是这样的。”似乎听了她的解释就是对她的不信任。

    他对她的宠爱小心翼翼,几乎到了胆战心惊的地步,这让她如同腾驾在云上一般,虽喜悦,却总在担心他的爱不过是一种感激。

    “我已经递了奏摺,向皇上请求一块封地,”他拉着她走到案几旁,一幅锦缎的刺绣山水图摊在那儿“看,就是这儿。这儿离中原近,你不是一直想到中原走走吗?到时候咱俩可以常去。”

    “云,你大可不必为了我如此。”樱桃一颗心又被提起“万一此举惊惹了皇上,我怕”

    “你怕这府里又会起一把火,把我的脸再烧坏?”未流云自信满满地环住她“放心吧,同样的亏我不会吃两次。皇上会答应的。”

    “会吗?”

    “我铁了心要的东西,没有人能不给。”

    四个皇子中,他是最不愿意争夺权势的一个,十六年前得罪了父皇,天子的宝座他是从不敢想的,何况自从那件事以后,他就自认已成为一具行尸走肉,活着只是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。

    那年边境告急,朝中上下无人愿意前往征战。他却自告奋勇接了战旗,似乎是有意要去面对死亡;然而老天爷偏不让他如愿,屡战屡胜,给了他军中的声威,给了他连皇兄们都嫉妒的兵权,却不让他死。

    这次回朝,本想卸甲归田过些清淡日子,不料竟遇到了她。

    有了她,他不能再那样随心所欲,他得让她过上富裕安宁的生活。那场大火也提醒了他,人没有防范是不行的;所以,他以重兵在握的优势,要胁皇兄赐他一块封地。从今以后,他和她可以在属于他们的领地上无忧地生活,不用担心朝中的纷争,也不用担心是否会遭遇另一场大火。

    “无论如何,云,你要当心,”樱桃把头埋进他的胸膛,细细叮嘱“如果再有什么事,我会受不了。”

    强装镇定陪他走过一段艰难的路程,已经够了。若再出个意外,他不垮,她也会先垮下。

    这话传到未流云的耳中,比千万个爱字更能撞击他的心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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