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诛九族?

    又诛九族?

    浇灌在桦木上的黄铜色漆气味黏稠,待黄漆风干,椅背表面便呈现出一层发亮的薄膜,闪烁金光,其上镶嵌大量流光溢彩的宝石。愈是打磨触碰,光亮愈是剔透。

    若不在正殿,这不过是一支穷尽奢华的椅子。可它安于正殿,便是大齐至高无上的龙椅,唯有天子能拥。

    一将功成万骨枯,又有多少成王败寇隅于御台脚下?

    她叫了一声殿下。

    夜晚风凉,温慈披着支薄薄的翠纹披肩,接到任翎代为传达的谕旨后,便依照要求,不带宫人独身前往正殿。

    从今往后,李思勉便要在此地面对文武百官。

    御台二十九节高,呈象牙白色,同温慈的绣鞋同色,远远看去仿佛她如鬼魅般飘来,她毕竟还在守丧期,穿着务必素净。

    温慈喉管吞咽了下,她紧张,心里打退堂鼓。

    龙椅旁李思勉背负一只手臂,另一只手臂则握住龙椅边缘,用手拂了拂镶嵌在中央石榴果大的宝石,宝石澄明如镜,映照出温慈渐渐靠近的略显变形的身体。

    殿内空荡寂静,连传旨的任翎都避而不进,在她入殿后便听见厚重殿门关闭的瓮声,沉闷地在殿中回响。

    温慈欠身,又道一声殿下。李思勉才好似回过神般转头发出一声稚嫩的鼻音,温慈笑靥木芙蓉般雍容,解下颈旁绳结卸下披肩,打算披在李思勉肩膀前以示亲近。

    不必了,李思勉挡住了她悬在半空中的手。转过身去,原本有些佝偻的背影挺直如松,声音却尽显苍凉:今日过后孤便是大齐一国之君,可不知怎的,今日却并不振奋。

    我父亲在我这般的年纪已被世人称父亲为明君,娶妻纳贤,杀伐果断,后宫事务有皇后为他排忧解难。宫外,他兄弟有谋反之意他便抛下血亲身份不顾平定叛乱。而我唉,母后,难道我不适合做这个皇帝?

    他始终背对温慈,以至于她看不清他神色。

    殿下何出此言?先皇杀伐有功乃是先有他兄弟叛乱,再有大义灭亲。殿下掌中江山安定昌盛,是宗族庇佑,该宽慰才是。至于后宫,

    嗯,李思勉大抵是思春了。

    还以为情败露,吓得她这个腿软,原来是李思勉心灵脆弱需要来个人打打鸡血,温慈略略安下心来:殿下也到了娶亲之时,待守丧期过,母后亲自为您择选秀女如何?

    孤并非此意。

    李思勉转过身来目光深沉地同她面对面。

    父皇所杀兄弟同他同父同母,是真正的血亲兄弟,自小相依为命,可惜渭南王触犯国法再留不得。

    我若是父皇,面前所站是我倚仗多年,身心俱敬的亲人,他若犯了罪,我未必能做到赐他死罪。

    李思勉一字一句音调沉郁顿挫。

    自北齐始,一曰反逆,二曰大逆,三曰叛,四曰降,五曰恶逆,六曰不道,七曰不敬,八曰不孝,九曰不义,十曰内乱

    若是有个人十条重罪全无幸免,却与我感情甚笃,亲密无间。依母后看,孤当如何?

    是不任翎?你们哥俩闹翻啦?哎呦,天大的好消息。

    和他感情甚笃,亲密无间的,除了那么一个任翎,宫墙内再找不出第二个了。

    赐死,依我来看是残忍了些,

    温慈咬着绛红下唇,忍住心中狂喜,仿佛十分为难:不若叫他陪葬先皇去罢。

    说罢再补充道:毕竟十条重罪呐,再是亲密无间也当按律令处置。

    李思勉一声磋叹,双眼顷刻浮现血丝,泉涌般的泪珠挂在眼眶,旋即掩面拂下几欲滴落的泪花,哽咽道:既然母后自愿陪葬

    等等沉浸在拔出眼中钉喜悦中的温慈飞声道:谁陪葬?

    抽出腰间挂著的锦囊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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