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秦淮(微修)

    第一章 秦淮(微修)

    莺花三月,盛春如锦。金陵的秦淮河便是这春景中最为灿烂的一处。

    华灯初上,月色泼地如水,江面微波粼粼。两岸金粉楼台,灯火倒映水波,像无数滚动的暗火。

    沿河的空气里翻涌着各种气息,蒸点的热气、小食的甜气、女子的脂粉气无声地在人流中攒动,呼啦啦地推挤着行人往前涌去。

    阿嚏

    朱栏边香风扑过,花括看看一旁四处摸索着绢帕的女子,颤巍巍地递去了自己的袖子。

    师姐因为紧张,他说这话的时候牙齿打颤,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,你要不要用我的袖子将就一下?

    找寻绢帕的酥手一顿,面前的女子没有去接他的袖子。

    河风将两人所站的檐下灯笼吹得晃荡,光影斑驳划过她那张被面纱遮去一半的脸,花括对上眼前女子的浅眸,心底一颤。

    饶是相识数月,他依旧害怕看她的眼睛。

    可那明明是一双极美的眼,浅棕色的眸里染了金,透出疏远和神秘。周围的水色火光、灯影灿烈都比不得她眼中波光,流转之间,十丈红尘都黯然。

    但当这双眼注视着你的时候

    花括咽了咽口水,只觉得背脊生寒。于是他顿了顿,识相地收回了手。

    叫花扬。身侧的女子淡淡开口,声音听不出情绪。

    好花扬花括点头,袖子里的手暗暗搅紧了几分。

    呵一声轻哂,身侧的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局促,只是淡然开口道:你不是说你杀过人,手脚干净得很?

    我、我我没有骗人!

    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,花括伸长脖子,说出今晚音量最大的一句话。

    花扬没有接话,只一眨不眨地注视这眼前的小少年。良久,嘴角漫开一丝嘲弄的笑,可有可无地移开了视线。

    许是难言的自尊心作祟,花括梗着脖子,将涨得通红的一张脸努力抬了抬,又道:陈相的小厮逃跑,真的只是个意外!

    呵又是一声可有可无的嗤笑,花扬没有回头。

    还在竭力挽回尊严的少年,似乎说到了兴头上,灯光画影之中,两片嘴唇快速翕合,词句变成一堵堵隐形的墙,混着周围各样的喧哗和人味,让她又格外烦躁了几分。

    百花楼已经落魄到这种程度了么?

    什么歪瓜裂枣的废物都敢往自己手底下送?

    花扬静默地吸一口气,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动怒。然而下一刻,一只莹白的手便准确地扣住了少年的咽喉,像一只赫然咬住猎物脖子的豹。

    唔、唔所有的声音都被她倏然捏碎,眼前的人满脸惊恐地看她,喉间不自觉地发出嗬嗬怪叫。

    刺客的大忌就是手脚不干净,杀人留活口。她冷声道,一眨不眨地盯着他。

    手心里的那颗喉结上上下下地滑动,花扬没有松手,而是更使力地将人拉近了些。

    她俯身视着花括已然布满血丝的眼,淡声道:听好了,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擦屁股。

    刻意放缓的语速,没有明显的恫吓,却吓得花括憋着泪点头。

    又等了片刻,花扬才松掉指尖那两条逐渐微弱的脉搏,继而眼疾手快地拎住身形不稳的花括,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到,来了。

    视线尽头,一个身着暗色春衫的男人将手上的折扇一甩,不动声色地遮住了脸。他的动作极快,但快不过花扬的眼力。

    她记得,这人是当今朝中刑部尚书的侍卫,覃昭。

    据楼里的消息,几日前刺杀当朝宰相陈珩时,从花括手底下逃掉的那个小厮今夜会在这里跟他碰面。为防他透露出什么对百花楼不利的消息,他们得在两人碰面之前解决掉那个小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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