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“梦境”中只是共享张灵均的五感,所以谢舜卿不曾预料,当一个人小半生的记忆在短短片刻被灌入脑海,竟会使他难受到这个程度。
[所以影视作品里那种,接收了另一个人完完整整的一生的记忆,还不会受一点儿影响的人到底有多厉害…张灵均才二三十岁吧?我活得时间不知比他长多少,接收他的记忆却还是对我造成了这样的冲击。难怪……难怪姬承总是什么都不放心让我独自去做,我果然从各种意义上说,都还是太弱……]
根据系统所说,它灌输记忆信息时,已根据常人的平均承受力调整了速度。但谢舜卿实在怕痛更甚常人许多,便硬是要求系统下次将速度再调慢些,此刻他揉着胀痛的太阳穴,又面色苍白地喘息了好一会儿,才彻底接受和梳理完属于张灵均的记忆。
他垂眸,伸出双手,盯着自己依旧白皙却不复细嫩的指掌发怔。他想到张灵均经历的一切,心中有股说不出的、想要发泄什么的憋闷感,又似乎是试图弥补某种亏空的冲动,再度调整了片刻后,谢舜卿不由得嘲笑自己,尽管程度轻微,但到底是被一串虚拟的数据牵动了情绪。
他转而望向尚且昏迷的姬承,想了想,还是没有给对方灌催情的药物——他总觉得隐瞒姬承、在游戏里狠对方已经够无耻了,还给姬承下药控制他的心神,那未免太不是人。
而后他忽然意识到,他最初根本不会为这种事情犹豫哪怕片刻的时间。
谢舜卿这一瞬,猛地感觉脊背窜上淡淡的寒意,可是很快,在听到爱人转醒时一声低微的吟,他立刻就把注意力尽数放到了接下来的事情。姬承原本的声音沉冷却足够清晰,听在耳中宛如金铁的交鸣,此刻大概是为那毒针残余的药力所苦,变得沙哑很多,无端地就带了点暧昧勾人的味道。他只觉像是有一点火星落进了他心底。
姬承缓缓地睁开眼睛,天幕上星月的微光映入眼中。
下一刻,他只觉头脑中涌起昏沉和胀痛,像是宿醉过后一样。他忍不住蹙起双眉,又觉身下隔着单薄的一层外袍有凉意阵阵侵袭,手触到的地方,像是玉石坚硬又润泽的质地,而呼吸间喉咙口腔都异常的干渴涩痛,像是有团炙烈的火烧在其中。
旁边有轻声的响动,他一转头,竟恰有只手持着玉白的杯子凑到他嘴边,他顺着那几乎与玉杯同色的手向上望去,就见到一张熟悉的俊丽的脸。
是张灵均。
他下意识地笑了笑,为臣子的贴心。可是手刚抬起,那股无力感使他一下子反应过来他现下的处境,而眼前站着的,也并不是那个出于寒微、以一腔碧血报他知遇之恩的良将忠臣。
“不喝么?那针上的毒,我已经给你解了。但是现在你应该依旧没有力气,而且还很渴吧?”
姬承不知道眼前这东西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样来折腾他,只是不理,手撑在玉桌上就要起身,却被张灵均一把按住。
“姬承,我劝你最好乖一点,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,你要是不想用上面的嘴,我可以现在就让你换一张嘴喝。不过喂进去的,可就不再是这普通的水了……”
姬承盯着俯身凑近的人,对方话里的威胁之意如此清晰,他也知道对方绝不仅仅是在吓唬自己——
张灵均那双墨玉似的眼睛,低垂着看人时,总带了一点近乎忧郁的柔情。他曾在大胜的归途跟对方于军营中痛饮,醉后放歌时他看着对方,笑说对方那双眼睛不知骗过多少颗芳心暗生怜惜,可是此刻这双脉脉含情的眼睛,向着他一点点凑近,借着桌上琉璃灯那斜斜打来的灯光,姬承看见了那双眼睛里像是燃着火焰一样明亮。他心底却是彻寒。
他现在已经知道,“他们”的目的大概不是杀死他和谢舜卿。“他们”一个接一个地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,使他甚至怀疑